第114章、最终调查
“我想问关于‘港区陷落’的事情，以及铁骨运动。”
诗怀禾说完这句话的瞬间，虞烬表情微变。
眉头皱成川字，衰老带来的皱纹一下子掩饰不住，全部在脸上露出来。
不过他没有问诗怀禾提问的原因，也没有语焉不详百般推辞，而是干脆地答道：
“想问什么尽管开口，不过……需要一枚信物。”
诗怀禾把早就准备好的雕刻子弹放在桌面上，虞烬拿在手中轻轻一抚便确认了真假，随后缓缓放下。
“铁骨运动这四个字在黄昏城中称得上禁忌，无论你们从哪听到的，在外面都不要声张。”他喉咙蠕动，缓缓说道：“不过，来找我问这个问题，你们算是找对人了。”
诗怀禾没有去碰那杯摆在面前的苏打水，手指在桌面轻轻敲了敲：
“我目前知道他们是‘港区陷落’的罪魁祸首，运动的发起者召唤出风暴天灾，想要杀黄昏城最后一任总督乔万尼。”
“那你知道的可真不少。”
虞烬一边瞟过玩飞镖的气氛正酣的两人，一边说：“铁骨运动如今在黄昏城亲历过动乱的老市民里口碑两极分化，一群人认为他们是十恶不赦的混蛋，需要对十余万人的死伤负责；
另一群认为他们只是在被巨型企业压迫得喘不过气的时候，选择用最激烈的手段反抗，沉疴下猛药。正是因为有他们来过，如今的黄昏城才会有完善的福利和秩序，至少消抹掉全部放在明面上的压迫。”
“我不是来听这些的，此前听人说过，铁骨运动的发起者曾是個佣兵。”
诗怀禾语气低沉。
“准确来说，是中间人酒吧【神隐】的传奇佣兵。”
虞烬手指玩弄着吧台桌面上滚来滚去的子弹：“十几年前神隐辉煌时期，曾经手整座黄昏城超过一半的地下委托。有名有姓的佣兵几乎都和这里有牵扯不清的关联，哪怕他纪岚庭也不意外。怀禾你事先清楚这一点，才会来找我，所以你真正想打听的是更深入的事情。”
冷凝的水珠沿着装满苏打水的鸡尾酒杯外檐滑下来，诗怀禾看着杯子，没有抬头。
“虞叔，当年一条从地下喷涌的怒涛巨河摧毁港区，而浓郁的毁灭性风暴笼罩整个城市，双重天灾加持下，没有人能活下来。”
她用陈述的语气提出了第一个问题。
“黄昏城理论居民数量超过两千四百万，算上流动人口、黑户只会更多。即便在天灾降临前的战争中死去不少，事情也不是短短一句‘死伤十余万’能概括得清。
外面的普通人可能不清楚，但你肯定知道，那时候大家能幸存下来的理由。”
此刻熟客少妇花枝乱颤的娇笑充斥整间酒吧，打闹的动静冲散此时的严肃。
虞烬站得笔直，不知道在看什么地方，低声开口：
“的确，双重天灾加持下，只有港区从城市主体结构脱落显得不可思议。不过没有什么复杂的内幕，理由很简单——两道天灾最激烈的力量互相抵消掉，仅此而已。”
“抵消？”诗怀禾问。
“没错，都调查到这种地步，想必怀禾你应该知道风暴天灾是由纪岚庭召唤出来，对你们辉耀者而言，这种伟力并非不可触及。”
虞烬捏住吧台边缘，沉声回答：“与之对应，另外一道怒涛巨河的天灾，源自总督乔万尼。据说两人作为辉耀者的实力有明显差距，纪岚庭想杀乔万尼只能依靠外力，所以当第二道天灾出现后，纪岚庭功亏一篑。
事件很快就结束了，除开港区整体沉没外，死伤几乎被控制在最小的范围里。铁骨运动的存在被七城银行掩盖，城市回归原来的样子，直到总督本人被七城银行撤职，逃走消失。”
岂不是说，总督乔万尼召唤的第二道『冥河天灾』拯救了城市？
诗怀禾一下子屏住呼吸，这个念头直接从脑子里冒出来。
可仅在短短瞬息后，便被她直接否决。
不！
不是这样！
如果仅有一方召唤天灾，事情根本不会演变到‘港区陷落’的地步，召唤天灾的那一方会负携无可阻挡的沛然巨力摧枯拉朽的杀掉另一方。
正因为纪岚庭和乔万尼都召唤了天灾，不顾后果在城中死斗，才让港区整体塌陷沉没。
至于两股最激烈的力量相互抵消？
只是运气好罢了。
可以说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的现代范本，诗怀禾不知道该作何评价，沉声说道：
“在两人控制天灾战斗之前，就没有谁想过逃出城去？”
“或许有。”
虞烬并未否认，“可谁知道呢？那时候谁也不知道事情最终会演变到这种程度，而且大多数人都只能躲起来等结果，事情的走向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左右。”
关于‘港区陷落’的结论远远超出诗怀禾提前做的最坏预期。
如果说那时的幸存者是靠运气才活下来，那她和林希在迷宫内还会不会有这样的好运气？
迷宫给出的主要任务是‘天灾发生之前逃离城市’而非‘在天灾中幸存’，不同的描述所蕴含的意思天差地别。
还是说……
想在天灾发生前出城，就必须打败解决迷宫中的‘铁骨运动领袖纪岚庭’或者‘城市执政官乔万尼’其中任意一方？
她感觉陷入到一个走不到尽头的死局，无论往那边走都是深渊。
可源界迷宫不可能给出必死的谜题，肯定还有什么他们还没注意到的线索……
在诗怀禾陷入焦虑的时候，一只手有些唐突地放到了她的肩膀上，让诗怀禾冷厉地瞪了那只手的主人一眼。
但手掌传来的力度却显得沉重而平稳，林希从容微笑，看着她的眼睛：“放轻松，好吗？”
这让诗怀禾突然意识到，她刚才做了什么。
当诗怀禾开始烦躁郁闷的时候，总会旁若无人散发出生人勿近的冰冷寒意，刚才酒吧已经陷入针落可闻的寂静，但她没能注意到。
锐利的气质逐渐收敛，她变回平常的样子，只有语气还残留微冷：
“抱歉。”
林希不在意地摇摇头，向虞烬开口问：“关于纪岚庭，老板有没有听过达芙妮这个名字。”
虞烬目光仅在他身上扫过一瞬，整个形象便映入眼底。
接着他维持普通酒吧老板的风度，礼貌答复道：“听过，但她不是佣兵，也不是酒吧的客人。当年在港区勉强经营一家孤儿院，收养因器官贩卖而残缺肢体的畸形孤儿……不过，达芙妮和纪岚庭扯不上关系。”
“我听闻她曾是纪岚庭乐队‘御风龙’的经纪人？”
“以讹传讹罢了，纪岚庭曾替她的孤儿院演出筹款，许多人猜测两者的关系。可能有一段不痛不痒的露水情缘，可那种救人的好心女人不会和杀人的佣兵混在一块。”
不愧是中间人酒吧的老板，即便过去十几年仍然对曾经的街头事件烂熟于心。
虞烬不徐不疾缓缓说道：“达芙妮后来失踪，大概死在偷药的路上。
她收养的的孤儿们每天都要耗费大量抑制剂维持体征稳定，孤儿院的捐款和营收不足以维持，偷药对她是家常便饭。
只是后来她不知道从哪里捡回来一个三胞胎共享同一具身体的稀有畸形儿。为了救这个奄奄一息的孩子，她在偷药的时候额外进到医院的其他区域，被当场抓获，再也没有回来。”
林希不知在想什么，眼珠转悠两圈，又问：
“纪岚庭有没有可能为了她，才去杀总督？”
这回轮到虞烬愣住，半晌开了个诙谐的小玩笑：
“这倒是个全新的思路，我没法说不可能。对纪岚庭那种人而言，杀总督的理由要多少有多少，或许只是因为总督某天在电视里瞪了他一眼。”
可惜没人发笑。
林希与诗怀禾的心情完全一样，他们今晚就要返回源界迷宫，这种时候得到的事情真相对两个人而言算不上是什么好消息。
“如果你们想问的真正问题是：‘港区陷落’的天灾发生前从黄昏城逃离的方法，我这里有一个算不上答案的答案。”
虞烬在交谈中已经看穿他们的真实目的，稍微停顿看了看两人。
“所有独立城市的科研巨企都有深海潜水器，用于挖掘前文明遗留的宝藏。
只要找到其中一架，深入无垠海两百米，便算脱离了城市范围……听起来很像文字游戏对吧？不知道对你们有没有帮助。”
林希和诗怀禾对视，后者又朝虞烬点了点头：
“我们要问的问题只有这些，今天唐突来访打搅了虞叔做生意，抱歉。”
“我倒希望你有空常来看看，作为客人，或者朋友。”虞烬轻轻摇头：“关于你父母的事情，我很抱歉。”
“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没必要再说这些。”
诗怀禾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出门去。
林希看着背影，先回头与丰腴的熟客少妇互加好友，才推开门追上她。
“小诗。”
林希在酒吧玄关前叫住她，忽然说出想到的疑问：“如果虞烬是迷宫里老铳的原型，那你父母……”
那你父母和虞烬认识，应该在迷宫中存在。
“啊！”
一声尖叫打断了林希还未说完的话。
他转过头，才发现酒吧敞开的大门前面站了一个身穿七城学园校服的少女。
那少女双眼瞪大，用力捂着嘴：
“诗会长和她传得沸沸扬扬的转校生小男友！”
“是在约会吗？怎么会在我家店门口？要不要装没看见不认识？”
少女左顾右盼，想找个角落躲起来，还拿出个人终端准备偷拍，在最后关头被诗怀禾狠狠瞪了一眼，不得不老老实实站好。
“虞漪学姐。”
诗怀禾双手环抱，慢慢走到少女身前，此时才多出一些七城学园霸主的睥睨气质：“我记得你是侦探社社长，你的社团只有你一个人对吧？”
名为虞漪的少女拍了拍裙摆，眼神躲闪：“啊哈哈，没想到诗会长还记得我这种小透明。”
诗怀禾上前两步，微微一笑：“学园规定，社团成员不足两人，学生会可以撤销编制并回收社团教室。”
“学姐你也不想自己苦心经营的社团被废除，对吧？”
虞漪仿佛被掐住软肋，立刻低头，双手合十：“明白了！我什么都没看到！请会长大人高抬贵手！”
林希：……
小诗，这句台词我听起来怎么有点耳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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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没有问诗怀禾提问的原因，也没有语焉不详百般推辞，而是干脆地答道：
“想问什么尽管开口，不过……需要一枚信物。”
诗怀禾把早就准备好的雕刻子弹放在桌面上，虞烬拿在手中轻轻一抚便确认了真假，随后缓缓放下。
“铁骨运动这四个字在黄昏城中称得上禁忌，无论你们从哪听到的，在外面都不要声张。”他喉咙蠕动，缓缓说道：“不过，来找我问这个问题，你们算是找对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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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怀禾语气低沉。
“准确来说，是中间人酒吧【神隐】的传奇佣兵。”
虞烬手指玩弄着吧台桌面上滚来滚去的子弹：“十几年前神隐辉煌时期，曾经手整座黄昏城超过一半的地下委托。有名有姓的佣兵几乎都和这里有牵扯不清的关联，哪怕他纪岚庭也不意外。怀禾你事先清楚这一点，才会来找我，所以你真正想打听的是更深入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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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叔，当年一条从地下喷涌的怒涛巨河摧毁港区，而浓郁的毁灭性风暴笼罩整个城市，双重天灾加持下，没有人能活下来。”
她用陈述的语气提出了第一个问题。
“黄昏城理论居民数量超过两千四百万，算上流动人口、黑户只会更多。即便在天灾降临前的战争中死去不少，事情也不是短短一句‘死伤十余万’能概括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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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消？”诗怀禾问。
“没错，都调查到这种地步，想必怀禾你应该知道风暴天灾是由纪岚庭召唤出来，对你们辉耀者而言，这种伟力并非不可触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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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诗怀禾开始烦躁郁闷的时候，总会旁若无人散发出生人勿近的冰冷寒意，刚才酒吧已经陷入针落可闻的寂静，但她没能注意到。
锐利的气质逐渐收敛，她变回平常的样子，只有语气还残留微冷：
“抱歉。”
林希不在意地摇摇头，向虞烬开口问：“关于纪岚庭，老板有没有听过达芙妮这个名字。”
虞烬目光仅在他身上扫过一瞬，整个形象便映入眼底。
接着他维持普通酒吧老板的风度，礼貌答复道：“听过，但她不是佣兵，也不是酒吧的客人。当年在港区勉强经营一家孤儿院，收养因器官贩卖而残缺肢体的畸形孤儿……不过，达芙妮和纪岚庭扯不上关系。”
“我听闻她曾是纪岚庭乐队‘御风龙’的经纪人？”
“以讹传讹罢了，纪岚庭曾替她的孤儿院演出筹款，许多人猜测两者的关系。可能有一段不痛不痒的露水情缘，可那种救人的好心女人不会和杀人的佣兵混在一块。”
不愧是中间人酒吧的老板，即便过去十几年仍然对曾经的街头事件烂熟于心。
虞烬不徐不疾缓缓说道：“达芙妮后来失踪，大概死在偷药的路上。
她收养的的孤儿们每天都要耗费大量抑制剂维持体征稳定，孤儿院的捐款和营收不足以维持，偷药对她是家常便饭。
只是后来她不知道从哪里捡回来一个三胞胎共享同一具身体的稀有畸形儿。为了救这个奄奄一息的孩子，她在偷药的时候额外进到医院的其他区域，被当场抓获，再也没有回来。”
林希不知在想什么，眼珠转悠两圈，又问：
“纪岚庭有没有可能为了她，才去杀总督？”
这回轮到虞烬愣住，半晌开了个诙谐的小玩笑：
“这倒是个全新的思路，我没法说不可能。对纪岚庭那种人而言，杀总督的理由要多少有多少，或许只是因为总督某天在电视里瞪了他一眼。”
可惜没人发笑。
林希与诗怀禾的心情完全一样，他们今晚就要返回源界迷宫，这种时候得到的事情真相对两个人而言算不上是什么好消息。
“如果你们想问的真正问题是：‘港区陷落’的天灾发生前从黄昏城逃离的方法，我这里有一个算不上答案的答案。”
虞烬在交谈中已经看穿他们的真实目的，稍微停顿看了看两人。
“所有独立城市的科研巨企都有深海潜水器，用于挖掘前文明遗留的宝藏。
只要找到其中一架，深入无垠海两百米，便算脱离了城市范围……听起来很像文字游戏对吧？不知道对你们有没有帮助。”
林希和诗怀禾对视，后者又朝虞烬点了点头：
“我们要问的问题只有这些，今天唐突来访打搅了虞叔做生意，抱歉。”
“我倒希望你有空常来看看，作为客人，或者朋友。”虞烬轻轻摇头：“关于你父母的事情，我很抱歉。”
“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没必要再说这些。”
诗怀禾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出门去。
林希看着背影，先回头与丰腴的熟客少妇互加好友，才推开门追上她。
“小诗。”
林希在酒吧玄关前叫住她，忽然说出想到的疑问：“如果虞烬是迷宫里老铳的原型，那你父母……”
那你父母和虞烬认识，应该在迷宫中存在。
“啊！”
一声尖叫打断了林希还未说完的话。
他转过头，才发现酒吧敞开的大门前面站了一个身穿七城学园校服的少女。
那少女双眼瞪大，用力捂着嘴：
“诗会长和她传得沸沸扬扬的转校生小男友！”
“是在约会吗？怎么会在我家店门口？要不要装没看见不认识？”
少女左顾右盼，想找个角落躲起来，还拿出个人终端准备偷拍，在最后关头被诗怀禾狠狠瞪了一眼，不得不老老实实站好。
“虞漪学姐。”
诗怀禾双手环抱，慢慢走到少女身前，此时才多出一些七城学园霸主的睥睨气质：“我记得你是侦探社社长，你的社团只有你一个人对吧？”
名为虞漪的少女拍了拍裙摆，眼神躲闪：“啊哈哈，没想到诗会长还记得我这种小透明。”
诗怀禾上前两步，微微一笑：“学园规定，社团成员不足两人，学生会可以撤销编制并回收社团教室。”
“学姐你也不想自己苦心经营的社团被废除，对吧？”
虞漪仿佛被掐住软肋，立刻低头，双手合十：“明白了！我什么都没看到！请会长大人高抬贵手！”
林希：……
小诗，这句台词我听起来怎么有点耳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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